《巴伦全国商业和金融周报》
(Barron'sNationalBusinessandFinancialWeekly)
——凯瑟琳M.威林(KathrynM,Welling)
1985年2月25日
为什么沃尔特·施洛斯是伟大的投资者?
沃尔特·施洛斯不浮华、不搞办公室政治、不疯狂交易、不盯盘。有效市场理论?开玩笑!
本·格雷厄姆的理念不管什么有效市场,赚钱也不管什么有效市场。从1956年成立以来,沃尔特就一直给合伙人带来稳定的收益。
沃尔特J.施洛斯合伙人公司(WalterJ.Schloss Associates)只有沃尔特和他的儿子埃德温两人。沃尔特是如何年复一年取得这样的成绩的呢?凭的是坚守格雷厄姆提出的价值投资理念,并根据当前市场情况进行变通。没什么复杂的,不搞债券、期权、难懂的混合证券。在哥伦比亚商学院(ColumbiaBusinessSchool)最新一期的杂志中,同为格雷厄姆门徒的沃伦·巴菲特(WarrenBuffett)发表了一篇文章,让人们认识了沃尔特。此前,他一直默默无闻。
看到了沃尔特杰出的业绩,我们上周电话采访了他。我们的问题主要是他现在如何投资,投资哪些股票。在交谈中,我们觉得沃尔特是个谦虚和善的人。请阅读下文,查看采访内容。
Q:能不能先讲讲你是怎么入行的?
A:我就简单说几句。我自己觉得这段经历很有意思,别人倒未必感兴趣。
Q:说来听听。
A:我是1934年到华尔街的。我刚高中毕业,当时是大萧条,家里缺钱。我喜欢华尔街,不知道为什么。不过,我母亲的朋友都说她不该让我来华尔街,她们说:“过不了几年,华尔街就没了。”从这话就可以看出当时人们的心理。
Q:你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?
A:我在勒布-罗德斯公司(LoebRhoades),那时叫卡尔M.勒布公司(CarlM.Loeb&Co.)当职员。我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研究院(NewYorkStockExchangeInstitute)的夜校学习过。本·格雷厄姆在那讲课,我一下子就被他的观点迷住了。很多聪明的华尔街人士都去听他的课。格雷厄姆在课堂上经常用真实的股票举例。他以破产的鲍尔温机车(BaldwinLocomotive)为例。他会让大家看债券的价格有多低,再告诉大家新证券会值多少钱。在破产证券和发行前债券之间的套利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。听课的人用格雷厄姆的点子赚了不少钱,格雷厄姆似乎也不在意。他有点像个思想家。总之,我觉得他讲的有道理,虽然那时我没钱投资。
Q:这么说,你听格雷厄姆的课是因为想学些东西?
A:是的。在格雷厄姆写关于股市的书时,我记得我在其中一章给他提过建议。后来战争爆发,我入伍了。我还在服役时,他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:“你能回来为我工作吗?”给他做证券分析的人辞职了,要回去为自己的父亲工作。于是,我就在1946年1月2日进入格雷厄姆-纽曼公司为本·格雷厄姆工作。
Q:你连具体的日期都记得?
A:这对我来说是一段宝贵的经历。那时候,除了老板,大家赚得都不多,但是我喜欢在那工作。格雷厄姆写了一本书,《聪明的投资者》(TheIntelligentInvestor),借此机会,我把这本书推荐给大家。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,市面上的书多如牛毛,讲什么的都有,但是格雷厄姆的这本书真的非常有用,特别是对于投资普通股来说,尤其有帮助。如果投资理念不正确,可能会走上弯路。我认为任何要投资的人,无论钱多钱少,真的都应该了解这种投资方法。
Q:这算是广告吗?
A:不是广告。这本书是哈珀与罗出版公司(Harper&Row)出版的,现在还能买到,最后一版是1974年发行的,格雷厄姆是1976年去世的。书中关于普通股的论述没有过时,还是一样站得住脚。
Q:好吧,你进了格雷厄姆的公司,后来呢?
A:关于格雷厄姆,非常有意思。我觉得他就像一只被低估的股票,要我说的话,人们说:“哦,本·格雷厄姆啊,他很聪明。”然后,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,摆弄电脑什么的,或者什么流行追什么,把格雷厄姆抛到脑后了。他们会说:“哦,我们喜欢低估的股票。”但是却不买。或者他们会说:“说得有道理,但是在有效市场里没什么用。”或者类似这样的话。我当时就非常认同格雷厄姆的理念。
Q:你在格雷厄姆-纽曼具体做什么工作?
A:后来,沃伦·巴菲特也来到了格雷厄姆的公司。格雷厄姆坚信要分散投资,买入大量证券,限制风险。他在大萧条中遭受了巨大损失,不想重蹈覆辙。总的来说,我们的做法是买入价格低于营运资金的公司,以营运资金的三分之二买入,等到股价上涨到等于每股营运资金,我们的投资就赚了50%。按照这种投资方法,公司的平均收益是每年20%,是非常赚钱的,只要有这样的股票。当然,到了50年代,这样的股票越来越难找。金刚石T汽车公司(DiamondTMotor)、简便洗衣机公司(EasyWashingMachine),股价低于营运资金的那些公司都消失了。
Q:也就是说,这些公司要么被并购了,要么清算了,你们作为股东则获得了价值?
A:大部分是这样。它们大多是二线公司,都不是最好的。大众一般会忽视它们,因为它们一点也不性感,没有成长性,总是麻烦缠身。买这些公司是自找麻烦,但是这些公司很便宜。当然,要是买得太便宜,也可能打水漂,因此要谨慎一些。不过,人都是买涨不买跌。
Q:确实如此。
A:总的来说,这是逆向投资的理念,人们其实就喜欢追涨,什么好买什么。要赚钱必须花些时间。不能说“哦,我要买这个股票,因为它名字好”或者说“我的朋友告诉我买这只股票”。买股票也是做生意,和其他生意一样。
Q:能给我们举个例子吗?
A:格雷厄姆第一次买入公务员保险公司(GovernmentEmployeesInsuranceCo.),也就是GEICO的时候,我正好在他的办公室。巴菲特现在拥有这只股票三分之一的股份。
Q:这是格雷厄姆很漂亮的一笔投资。
A:没错。碰巧的是,当时我正在格雷厄姆的办公室,律师打来电话说:“50%的股份买好了。”格雷厄姆买入50%的股份大概花了75万美元。他对我说:“沃尔特,要是这笔投资达不到预期,我们随时可以清算公司,把本钱收回来。”格雷厄姆当时并不考虑这只股票的成长潜力,他只是以便宜的价格买入一家保险公司。
Q:他关心的是可能亏多少,对吗?
A:对。格雷厄姆追求的理念是下跌保护,可以说,我就是这么做的,我总是想着怎么不亏钱。
Q:难道有人想亏钱吗?
A:这行有个诀窍,就是限制住亏损,然后只要有几只股票表现很好,复利就会带来很好的业绩。
Q:是不是还得知道哪些便宜的股票不会变得更便宜?
A:我不太会选时,其实我根本不考虑这个,我觉得这样要轻松很多。别人问我:“你觉得市场接下来会怎么走?”我总是说:“不清楚,我也不知道。”
Q:这么说,选时不重要吗?
A:时机这个问题……所有人都想抓住正确的时机,大家都玩的游戏,我就不跟着掺和。如果你买的是价值,可能会买得太早,我就是这样,要是跌到更低了,就继续买入。必须对自己做的事有信心。
Q:股票下跌的时候,这么做要有勇气。
A:干这行必须有耐心。不过,你能拿上五年的股票,券商都不怎么感兴趣。
Q:你什么时候卖出?
A:我觉得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,“这股票涨了50%了,卖了吧。”我在买入一只股票时,心里想好了大概要在什么价位卖出。不过,如果一只股票,你拿了五年,我们的平均持股时间是四年,情况日渐好转,你的卖出价可能随之改变。
施洛斯挑选的股票 | |
CPC Intl | 下跌风险有限. …所以买入。 |
Crown Zellerbach | 严格地说不算便宜,但是很有价值。 |
Northeast Industries | 整体来说还是好公司,而且还会有别的交易机会。 |
Northwestern Steel &Wire | 它确实问题很多,问题真是太大了。 |
Potlatch | 木材的价值比股票的市值高多了。 |
Stauffer Chemical | 股权分散使其成为收购目标。 |
Texaco | 不可能以现在的市值重建一个。 |
Union Carbide | 很有价值的一只股票。它制造了一场灾难。 |
Western Pacific industries | 没什么卖出的理由,我不会因为已经赚了不少就卖出。 |
Xerox | 有大量现金流。 |
Q:能举个例子吗?
A:我们有一只股票,是我在很长时间以前买的,是14年前,它叫西太平洋工业(WesternPacificIndustries)。这家公司问题太多了,它拥有铁路等资产。它停滞不前,当时在6美元左右可以随便买。不过,似乎没人愿意要。后来,1974年,它收购了维德路特(Veeder-Root),情况就好转了,股票屡创新高。1979年,现金分红23美元,这部分分红是资本返还。几天前,它的股价是112美元。它不分红,但是有大把的利润,所以我就一直拿着。管理层干得不错,没什么卖出的理由,我不会因为已经赚了不少就卖出。
Q:这只股票值多少钱?
A:我觉得比现在的市值要高,所以我会继续拿着。不过,这算是例外,不是普遍情况。
Q:你是什么时候成立自己的公司的?
A:1955年,格雷厄姆说他要退休了,他要去加州,我觉得他有些厌倦了。我想如果格雷厄姆退休了,我可以自己单干。于是,我找来了19个合伙人,他们每人出了5,000美元。有一个人出了1万美元。
Q:就这么多?
A:我们筹集了10万美元。现在看,可能觉得资金量少得可怜。现在的人会说:“没有1000万,我就不开合伙人公司。”大家信任我,我们就开业了。其实,一切都是从这开始的。我喜欢低调。我是说,这次的采访……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你们的采访。
Q:我们不会说你的坏话。
A:不过,总的来说,我喜欢我的工作,喜欢和我儿子一起工作,我们乐在其中。我觉得我的工作有意义。我不想找来许多家财万贯的人,给他们打理资产。这些富人不需要我, 他们可以自己来或者雇别人。我们基金里的合伙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,他们需要帮助。
Q:你买卖股票为合伙人带来了很高的回报。
A:我是一个被动投资者。有的人非常激进,他们的做法是收购公司。我们只是买入股票,股价到了我们认为合理的水平就卖出,然后再买别的。格雷厄姆在他的书里写道:“买股票要像买菜一样买,不能像买香水那么买。”买股票就要买得值。
Q:这话说的很实在。
A:就是从价值出发。我特意远离每天行情的波动,我的办公室没有报价机。
Q:真的?
A:真没有。我可以在报纸上看到股价,附近有个办公室,我可以去那看股价。总的来说,我尽量远离市场的情绪。市场是个情绪很强烈的地方,很容易激发恐惧和贪婪……它能诱发人性中的各种缺陷。做判断是非常难的,对我们来说,知道什么时候卖出,做出卖出的决定是最难的。现在买入股票也越来越难了。可以说,沃伦·巴菲特没帮什么忙。他是我的好朋友,但是价值投资现在谁都知道了,已经非常流行了。现在许多人不只是嘴上说说,也开始实践价值投资,所以越来越难了。
Q:更难找到没被发现的价值了?
A:没错。所有人都在寻找价值,追逐价值的钱很多。
Q:你们在哪里寻找价值?
A:价格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已经没了。当然了,资金规模很大,你也不会买太小的公司,因为买不到足够的量,而且许多小公司控股权很集中。
Q:那你们买什么呢?
A:我们的投资组合里有一只股票是施多福化学(StaufferChemical)。我在几个月前买入这只股票时,有人说:“你怎么能买这种公司的股票呢?农药生意非常糟糕……”我说:“是啊,但是这家公司多年来业绩都不错。它现在陷入了困境,但是……”
Q:然后切斯伯勒(Chesebrough)出现了?
A:这只股票涨了一点,我注意到它当时的股价是21美元左右。后来,这家公司突然宜布要以28美元出售。现在,你说它是值21还是28?
Q:请你告诉我们吧。
A:市场说它只值21美元,因为它盈利不太好。它的分红不错。显然,它的价值要更高。股权分散使其成为收购目标。我觉得管理层也知道,所以决定达成这项收购。重要的是,如果没有收购,施多福也是家好公司,几年后,它的表现也会令人满意。只不过这次碰巧,很快就达到了预期。
Q:你是多少钱买的?
A:我估计平均成本是19美元左右。可惜这笔投资是短期收益,我们一般都是获得长期收益。
Q:你还是要实现这笔短期收益,对吗?
A:是的,这个我得和我儿子商量一下。他可能会说:“别卖。”我发现有时候你说再等等,事情往往不是朝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。我们占仓位最大的股票应该是西北工业(NorthwestIndustries)。它决定要分配孤星钢铁(LoneStarSteel)的时候,我非常高兴,每股能得到50美元,事情很顺利,股价上涨到60多美元。突然间,这笔交易吹了,现在股价是53美元。不过,这家公司整体来说还是好公司,而且我觉得还会有别的交易机会。
Q:所以你没卖也不后悔?
A:我们可以在60美元时卖出这只股票,获得资本收益,然后离开。我们当时想,这笔收购还没完,等到收购完成吧,结果我们失算了。有时候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不过,这就是平均法则,交易流产很正常。
Q:你的西北工业是多少钱买的?
A:我想想,可能是两三年以前买的。我估计平均成本大概是40美元。赚得不算多,但从40涨到60也不错了。
Q:你们现在管理多少资产?
A:大约4500万美元。
Q:船小好调头,对吗?
A:我以前从没想过能管这么多钱。你说我管的钱少,本·格雷厄姆当年在格雷厄姆-纽曼也就管理500万美元;他成立纽曼和格雷厄姆(Newman&Graham)合伙人公司时筹集的资金是1000万美元。1953年左右,他写信给合伙人说:“我们的钱太多了,用不完,请拿回去一些。”有意思的是,4500万在今天看只是小菜一碟。
我从来没想钱多钱少,就是复利积累,钱就越来越多,赚的钱不断再投进去。如果你活得长,最后就会有很多钱!
Q:现在你有多少只股票?
A:大约100只。这么多股票,有些照顾不过来。实际上,我们在每只股票上投入的资金不一样。有的股票很看好,比如西北工业,我们会投入大量资金。有的股票可能只买一点,先下水,找找感觉。股票没买到手里就不会太关注。另外,我们卖出是分批卖出。有时候,刚卖一些股价就跌了,我们就停下了。
Q:你是说你们就拿着不卖吗?
A:有些时候,在一定的情况中,我们根本不卖。这样手里的股票不知不觉就多了,而且我持有这些股票也很放心。还有这种情况:我们买了一只股票,觉得很值,后来涨了很多,我们也更看好了。我们对这只股票更熟悉了,可能会注意到它有一些优点是以前没发现的。
Q:这么多年你是否改进了格雷厄姆的投资方法?
A:开始时我只买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。我记得我买的第一只股票是福恩斯兄弟手套(FownesBrothersGloves)。1946年,它刚发行时的价格是8、9美元左右,净资产是2美元。经过许多年的发展,这家公司的规模大了,我买的时候它的营运资金是每股6、7美元,股价是3美元。这种情况很正常,公司一般不会在净资产远高于发行价时上市。
Q:能不能先讲讲什么是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?
A:假设一家公司的流动资产是1000万美元,流动负债是300万美元,那么营运资金就是700万美元。假设有200万美元的长期负债,减去长期负债,调整后的营运资金就是500万美元。假设有10万股,则每股营运资金就是50美元。如果现在的股价是30美元,那就值得关注了。
Q:这样的股票一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。
A:可能是它们做的生意不好,例如,生产马鞭的公司。那怎么办?那么多钱都投进去了。克利夫兰精纺(ClevelandWorstedMills)就属于这种情况。
Q:克利夫兰什么?
A:克利夫兰精纺。它当时遇到了严重的困难,但是它有很多现金。我直接联系了这家公司。他们说:“我们有很多选择,可以收购别的公司,可以清算,可以寻求收购,也可以继续做以前的生意。”管理层也有大量股票,他们是不会撂挑子的。
Q:关键是股东能分享到资产吗?
A:有人在这方面犯过严重的错误,所以说,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只股票上。不过,克利夫兰精纺的管理层确实拥有大量股票,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清算,他们确实也这么做了。这算是特殊情况。大多数公司不会清算。克利夫兰精纺的生意太糟糕了,他们做的是对的。公司不总是以股东利益为重,这一点必须记住。一般来说,管理层只顾自己。具体要看董事会的情况。在选择公司时,最好和好人站在一起。公司的管理层不一定要多聪明,他们不必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,但一定要诚实。
Q:那么沃尔特,你现在怎么寻找有投资价值的股票?
A:我们关注净资产,我们把标准降低了一些,因为净资产有好的方面,也有不好的方面。我们查看公司的历史情况,再看现在的情况,了解公司多年来的发展。
Q:关于净资产有哪些好的和不好的方面?
A:净资产是公司的总资产减去总负债,也就是普通股对应的资产。当然了,许多公司的大量资产都投到了厂房和设备上。工厂是新还是旧?以我们持有的一家公司为例,我觉得这只股票很有价值,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涨起来。
Q:好吧,请讲。
A:这只股票叫波特拉奇(Potlatch),是西海岸的一家林业公司。它平淡无奇,但是有大量林木。我觉得那些木材的价值比股票的市值高多了。这方面的东西要从数据里寻找,看看公司在厂房上追加了多少资金等。在有些人看来,这只股票有个问题,管理层持有大约40%的股票。很多人说:“我不想买,这个公司不可能被收购。”但从另一方面来说,公司做得好,对管理层有好处,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。
Q:有道理。
A:不要只看净资产。你可以研究一下你觉得公司能卖多少钱。就算公司没有出售的打算,也可以这么看。你花钱买入公司值不值?再说这样一家公司,它不是价格低于净资产的,但是我觉得非常有投资价值。这家公司是历史悠久的谷物加工公司CPC国际(CornProductsRefiningCo.,CPCInternational)。你听说过四季宝花生酱(Skippypeanutbutter)、万岁牌玉米油(Mazola)和米勒通心粉(Mueller'sspaghetti)吗?
Q:从没听过。
A:这些都是非常不错的消费品。总的来说,我喜欢消费股,问题是如今这类股票太贵。人们都发现了它们的价值,所以要便宜买入就难了。CPC这只股票算不上很便宜,但是它很有价值。它的每股净资产大概是27美元,每股盈利是4美元。它的股价是40美元,分红是2.20美元,市盈率是10倍。现在不可能按这个价格重建一个CPC。这门生意非常稳定,不会有太大变化,但是有什么向下的风险呢?
Q:请讲。
A:这只股票可以说从来没涨过,要是不卖的话,可能会亏损10%,看起来风险有限。当然了,这家公司也有问题,它在拉美做生意,但是它的产品确实很好,于是我就买了,将来错不了。
Q:能涨到多少?
A:我定在60或者55,大概就是这个范围。关键是买这只股票就当是把钱存在这了。
Q:为什么说是存钱?
A:要是市场非常低迷,我可能会说:“CPC这只股不太值得买。”如果市场上的股票便宜,我们会买更有后劲,或者说更有潜力的股票。从现在的行情来看,股票不是很便宜,也不算贵,价格在合理的范围,向下的风险比较高。CPC向下的风险可能不太大,所以我持有这只股票比较放心。如果市场崩盘了,我们可能会把它卖出去,如果价格差不多的话,然后买入大幅下跌的股票。
Q:例如?
A:施多福化学(StaufferChemical)就跌了不少,两年前这只股票是30美元,它跌到了16美元,这算是大跌了。我们的平均成本是19美元,我们没抄到底,但是和28美元相比也不错了。大多数人不会关注这只股票,大部分人看的是盈利和盈利潜力。我们不这么干。我们是个小作坊,这么干,对手是人脉广泛、消息灵通的大型券商分析师。他们获得的是完全合法的信息,他们会去工厂调研,向竞争对手了解情况,这非常耗费时间,但大型机构有这个实力。
Q:你只是分析公司的财报吗?
A:是,基本上是这样。要是我们能做到,就算一下公司值多钱,心里有个数,如果觉得价格合适就会投资。卖出当然是最难的了,多高算高呢?把股票卖了以后,回过头来再看可能会后悔,这样的事我遇到过很多次。我们在10美元或11美元左右买了浪琴-咏雅华手表(Longines-WittnauerWatch),涨到20美元时,我觉得价格不错了,结果这家伙涨到了200美元。
Q:哦。
A:我曾经在9美元买过克拉克石油(ClarkOil),在27美元卖出,后来它涨到了260美元。你看,这么巨大的涨幅,让我给错过了!我觉得100%、200%的利润就相当不错了,当时也不知道这些股票后来能涨那么多。
Q:这种暴涨是在牛市出现的吧?
A:没错,是在68年或72年的牛市,那种行情对我们不利。有些股票一涨起来就一飞冲天,我根本没买这种股票。
生活就是这样,我们不和别人学。我们做自己的事,做自己做得来的事,埃德温和我的投资风格是适合我们自己的。
Q: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卖出?
A:这个最难。拿克拉克石油来说,27美元的时候已经涨了两倍。它的资产是在中西部的一些加油站,它的汽油价格比一般的加油站便宜一些。它从一个加油站起家,后来发展到3,400个。公司控股股东年事已高,他打算怎么办呢?那些大公司想降价就可以降价,而且过去在石油行业赚钱的普遍是生产商,不是冶炼商。我就给卖了,后来的情况,刚才已经说了。
Q:你怎么看现在的石油行业?
A:现在大型石油公司的价值显然高于价格。比如说,德士古(Texaco)肯定不止每股35或36美元。人们觉得“这公司不会被收购”,所以不愿意出更高的价钱,但是它的股息是3美元,而且有大量资产。人们担忧将来的油价走向。总之,人们不买这只股票的理由太多了。但是,买入这只股票,在持有等待的时候有不错的收益率。它还是一家大公司,不可能以现在的市值重建一个。
Q:你打算涨到多少时卖出?
A:如果德士古涨到45美元,你会怎么办?涨到45美元,赚了不少了,涨了10个点。一旦涨到这个价位,你就会开始想它现在这个价格是有原因的,你就开始自圆其说了。这就是为什么卖出比买入难多了。
Q:沃尔特,现在市场上还有什么值得买的?
A:我都和你说了,就这些!
Q:就这些?
A:我觉得市场上的股票不是很便宜,值得买入的不太多。不过,我手里的股票会继续拿着。我再告诉你一个我觉得有价值的股票——泽勒巴赫皇冠(CrownZellerbach)。
Q:股价34美元左右,泽勒巴赫皇冠严格地说不算便宜。
A:但是它有价值。詹姆斯·戈德史密斯(JimmyGoldsmith)对这只股票感兴趣。公司制定了毒丸计划,想把他拒之门外。0:它的净资产是多少?
A:每股净资产是34美元左右,但我觉得那么多木材储量就值大概每股100美元。
Q:你认为詹姆斯·戈德史密斯会得手吗?
A:说真的,我不知道,他可能不会,因为公司给他设置了障碍。但是,总体来讲,这些公司都有大量资产。
Q:能再举几个例子吗?
A:我们更愿意买入,不能说是“重工业”的股票,但可以说是所在行业陷入困境的股票。西北工业-孤星钢铁(NorthwestIndustries—LoneStarSteel),这家公司曾经很赚钱,现在似乎没人愿意要了。这家公司是相当不错的,它所在的行业不怎么样。我们愿意买入这样的股票,而不是蒸蒸日上的,我也不愿意买电脑等行业的股票,这些公司我看不懂。这样的公司很多,它们的名字都差不多,电脑天地(ComputerLand)什么的。
Q:你认为高科技行业里没有便宜的股票吗?
A:我不懂高科技行业,我相信那些股价跌下来的公司里可能有值得买入的,不过我真不知道,所以还是不碰。
Q:你还买了什么股票?
A:我们有一只股票经历了许多问题,在这只股票上可能赚不到钱了。这只股票是西北钢线材(NorthwesternSteel&Wire)。西北钢线材的净资产很高,多年来,它的业绩一直不错,但是现在陷入了困境。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走出来,也许会有些好转。
Q:它有什么问题?
A:我觉得多年来工人和管理层都有问题。工人总是要求提高工资,管理层就同意给他们涨,然后再把成本转嫁到消费者头上。现在,它难以和日本公司竞争。我同意里根政府的许多政策,但是我希望它能强制提高日本进口商品的关税。我敢说这样一来,日本人肯定马上就允许我们的产品进入日本。我对这么多年来日本人从美国人手里得到那么多有些恼火。我觉得基础工业对美国来说不可或缺。
Q:你认为西北钢线材的希望大吗?
A:不知道。这只股票跌得很惨了。工人们知道他们卖力工作对自己有好处。公司在工厂上投入了大量资本,所有人应该都希望成功。不过,我真的觉得第三世界国家搞不公平竞争。
Q:所以你不会再买西北钢线材了吧?
A:不会了,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买。我们持有的西北钢线材也没赚钱。它确实问题很多,真是问题太大了。另一方面,我也确实认为它很有价值,也许钢铁行业会出现更多并购。
Q:你觉得西北钢线材值多少钱?
A:比现在的市值要高。有许多难以估量的因素。这家公司不会被清算,它会继续经营,只能静观其变。要是早知道它会有这么多问题,我当初可能根本不会买!
Q:你还有什么别的股票?
A:我们还有一些施乐(Xerox)。现在,施乐已经涨了点了。施乐陷入了困境,但是它有大量现金流。我们还有联合碳化物(UnionCarbide)。这些公司都拥有大量资产,它们都陷入了困境。它们怎么才能摆脱困境?我不知道。人们似乎不喜欢在公司陷入困境的时候买入。拿联合碳化物来说,这是一只有价值的股票,但是它在博帕尔(Bhopal)制造了一场灾难。3在投资时偶尔会遇到这样的事。你买入了一只股票,然后突然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,股价因此遭到打击,但是这样的事情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估值,改变的只是人们对它的看法。
Q:施乐已经病得很久了。
A:现在回过头来看,管理层或许不应该收购克拉姆和福斯特(Crum&Forster)。他们可能觉得这样可以提升公司的稳定性。收购的问题在于,如果买方是大公司,它付出的价格会远高于价值。如果你是被收购方,那当然好了。如果你是收购方,花大价钱收购会导致后面出现很多问题。价格太
31984年12月,美国联合碳化物(UnionCarbide)下属的联合碳化物(印度)有限公司(UCIL)位于博帕尔的农药厂发生氰化物泄漏,导致约8000人死亡,50多万人伤残,该事件是史上最严重的工业灾难之一。1989年,联合碳化物支付4.7亿美元诉讼赔偿款。1984年,该公司市值为100亿美元。
低,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卖出去。收购方必须有足够的把握确信自己的收购物有所值。我不看好进行收购的公司,我喜欢站在另一边,也就是买被收购的公司。
Q:你为什么认为施乐有投资价值?
A:它是一只高科技股,我其实不该买。它的股息是3美元,分红相当不错,公司也是知名公司。它有大量现金流,我不知道公司打算怎么利用这笔现金,他们过去做过蠢事,但愿他们将来不会。
Q:所以说你投这只股票是因为对它有些信心,是吗?
A:是的。我其实不该因为相信而买入一只股票,问题是和过去相比,现在没多少便宜的股票。
Q:持有现金不就行了吗?
A:我们从来不这么做。我们总是满仓投资。这可能好,也可能不好,是心理原因。和持币等待相比,我觉得满仓投资更踏实。
Q:能再说一只股票吗?
A:刚才都说得差不多了。我们还持有佛罗里达东岸工业(FloridaEastCoastIndustries)。
Q:这个没说过!
A:我们买的价格比现在的价格低很多,所以我不推荐任何人现在买入佛罗里达东岸工业。这家公司在佛罗里达有大量土地。这只股票我会一直拿着,因为我觉得它的投资价值在那摆着呢,但是我不知道会拿到什么时候,而且如果发展不顺利,也会有风险,可能会大跌。
Q:这家公司会把这些土地卖出去吗?
A:这是早晚的事,它不应该就把这些土地放那放着,这不会给股东带来任何回报或分红。这家公司还有一条非常赚钱的铁路,将来我们应该得到股东应得的好处,虽然这条铁路是圣乔造纸(St.JoePaper)控制的,不过我也可能搞错了。所以,我会持有这只股票,但是不推荐别人买入。
Q:现在的价格是多少?
A:40左右。
Q:你是多少钱买的?
A:我最后一批买入是6美元左右。我们买的确实很便宜。我喜欢分散投资,而且我没有任何房地产公司的股票。
Q:沃尔特,你投资过期权什么的吗?
A:从来没买过期权,也不能说从来没买过,买过一次。当时我觉得市场非常低迷,买了一个指数期权。后来,我决定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。我不做空,不搞期货,我觉得这些衍生品对券商可能有好处,对我们没什么好处。
Q:你也不用资产组合里的股票卖期权吧?
A:没错,因为这样我会被困住,如果股市上涨,我就动弹不了了。我喜欢能灵活掌控。我觉得期权这东西很分心。生活吗,要有些节制。
Q:我们感觉你认为市场今年会不温不火,对吗?
A:我不知道市场会怎样。以前格雷厄姆有这么个理论,他说市场上要是找不到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了,股市的估值就太高了。
Q:为什么这么说?
A:因为从历史来看,在没有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时,股市就会崩盘。这个理论一直很管用,但到了1960年左右,那时没有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了,股市还是继续上涨,这个理论就失效了。简单说,我觉得要是在市场上找不到太多有投资价值的股票,股市的估值就不便宜了。要是股市估值便宜,有投资价值的股票会遍地都是。另一方面,现在的市场估值也不算高。要是市场高估得厉害,我不会持有任何股票。
Q:但是你刚才说,你从来不持有现金。
A:过去从来没这么做过,凡事总有第一次。我的意思是,要是市场真疯了,我只能说必须卖掉,股价已经涨到天上了,施乐已经涨到125了。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种情况,我也没理由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。我们只是埋头找便宜的股票,就是现在比以前更难了。
Q:“价值”投资者越来越多了?
A:说起来有些可怕,这么多人在学本·格雷厄姆的投资方法,这么多人宜扬他的理念。这可能说明了一个问题,人们是怎么说《时代》、《商业周刊》的封面来着?要小心……”
Q:不用担心,沃尔特,你没事的。